日记交流

我突然间很想ZCX,我初中时候的同桌,那个当年我觉得班上最漂亮最深邃的女孩子。

现在想来,她大概是我最早遇到过的,遇到过最好的心理医生。

我想过很多次,初中毕业后,为什么我那么多次尝试重拾记日记的习惯都宣告失败,不是变成了流水账,就是变成了忏悔录,现在勉强维持,却也难以记住自己曾所写下过的句子,更遑论反省。

于是想起来,初中每次写完日记,都会把本子交给ZCX。她会用红笔在我日记本的空白处留下自己娟秀的字迹,与我的鬼画符形成鲜明的对比。是批复?是吐槽?还是辩论?似乎都不是。

她只是在写着一种类似于“观后感”似的东西。

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我们的三观尚未成型,在我的记忆中,她的立场总是游离于中立与赞同之间,从未写下表示明确反对的话语,而我想我也没有禁止过她写下非议。

我想我一生中再也难像那个时候一样,把自己所有的快乐和痛苦都诚实地写在纸上,毫无保留。我的日记上有违反纪律没被抓到的沾沾自喜,也有见证讨厌的人被批评教育后的幸灾乐祸。我在记日记的时候完全是我自己,日记本是我最安全最私密的场所,我没有任何顾虑的必要。

一般来说,第二节晚修上课的时候,我会把日记本交给ZCX。

在那个时候起我才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原来我的日记还有一个读者。然而我毫不惧怕。

她不是来追着我要连载的追随者,不是来考察我思想健康与否的老师,不是我费尽心思想要去引起注意力的对象,她的读者身份于我记日记的初衷没有任何一丝的利害关系,她就只是一个有权利读我日记的人。

我忘记她具体都留下过哪些感想了,有安慰,有哈哈哈,有被我带起的思考,或许还有几句“哇,但我觉得好恶……”

于是记日记这个行为于我就成了一个有些微妙的仪式,一方面我只为自己而写,不为取悦任何人;另一方面,我又是因为有读者的存在而感到安心而且有责任感。正是因为我不会对我的日记本逃避或者撒谎,所以我记录下的行为都是真实的,我不想我的行为让她失望。

她就是一个那样温和的督导者。

我不记得当初为什么我们之间会产生这样一种奇异的信任关系了,毕竟我们的背景迥异,兴趣爱好上实在没什么重合点,而且她班花(由我擅自分封)的身份,在最初的我看来等同于八卦,等同于两面三刀。如果不惜扭曲记忆也要让我写下一个开端的话,那么我现在所记得的起因是这样的:我买了一本看上去还挺有个性的日记本,每天只要有时间就在上面写写写,有一堂晚修,她好奇地来问我我在干什么,并问我能不能看一看我的本子。

以我现在的敏感、多疑,我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我会同意把本子给她看。

也许只是为了炫耀“全班只有我在做这件事”,又也许是因为她太漂亮了。

她应该是擅自地提起笔在我的本子上写了几句感想。

这就是我目前脑海中所记得的起因,可能是现实也可能是大脑凭空想象出来的,不论如何,这是一个奇妙的开始。

想起来有很多很多初中时就有所端倪的臭毛病,到高中后才肆无忌惮地展现出来,在那之前它们都被ZCX的观后感不着痕迹地压制和缓解了。

她最大限度地向我诠释了“聆听”“尊重”以及“理解”。带给我安全感。

我想我一生也是不会再遇到这样一个诚恳的心理医生了。

只可惜,初中毕业之后,我就再没有与她联系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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